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玉门案

#废话连篇,瞎编乱造










安迪是训练基地新来的大狗,不太纯的阿拉斯加,站起来比一个成年男人都高,几个分部的新人里只有宋元洲有遛他的本钱。宋元洲生的高大,十四岁就已经有一米八了,升旗仪式的时候像根杆一样,在还没抽条的少男少女里甚是扎眼。他用狗绳套住安迪,沿着车道往小广场上走。他们一点半才结束训练赛,没想到这个点还有人在那里玩滑板。他也没敢往那里凑,滑板少年的同伴在花坛上翘着腿坐,烟头的光亮被路灯映的不是那么明显。玩滑板的小哥明显的炫技,在台阶上闪转腾挪,滑轮剐蹭石头发出细碎的声响。

 

但安迪没他想的那么多,跳着就扑向花坛边坐着的抽烟的男人,把对方吓得细细的叫了一声,扔开了烟头。宋元洲还不到十七岁,尽管身高足够,还是没有那么大的力气应对大狗的突然发力。扣住绳索的指骨关节发出低响,宋元洲不小心放开手,安迪就把男人扑到在背后小灌木丛里。这一切发生的太快,他几个箭步冲过去,挡开放弃滑板冲过来的男孩,想把安迪拽开。可大狗扒着男人的脸猛舔,直到男人不由自主的轻笑起来,揉着它的后脖子叫它乖狗狗。他迎着光打量男人的脸,鸭舌帽掉落,卷发乱糟糟的堆在头顶。灯光笼着他的脸,像笼着一块玉。宋元洲见过的玉不少,各式各色,他老家附近就是玉石市场。眼前的男人像尊玉像,冰肌玉骨,有市无价。

 

张艺兴。他在心里喊了他的名字。

 

他来魔都快半年了,平时也跟着队伍跑跑商业活动,这是他第一次见明星。宋元洲嘴巴开开合合,却被旁边的男孩抓住了领子,质问他为什么不把狗拴好。倒是张艺兴抱着安迪,安慰他说没事。他穿着印有队伍logo的外套,常看电竞比赛的人一眼就能认出来。男孩挑着眉毛报出队名,宋元洲愣愣的点头。张艺兴却抱着狗懵懵的看他们,他不看比赛,这方面什么也不知道。

 

“你是哪个分部,还是二队的?”男孩比他矮半头,却是很有气势。

 

宋元洲也有脾气,不想有问必答,可一边的张艺兴揉着安迪笑着看他们,身后带着微光。宋元洲也不看提问者,只是盯着张艺兴,“我是二队的。”安迪被揉的有些不耐,开始在男人怀里乱拱,他走过去帮忙安抚,又紧紧补充道,“我还没满十七岁,等我到十七岁就能提上一队了。”他说这话的时候拿眼偷偷看张艺兴,对方也不知道懂没懂,只是笑着问他,“你还不到十七岁就这么高了。真好。”

 

那之后大半年,他包揽了遛狗的活,他总是按照遇见张艺兴的那个时间段出门,却再也没有见过他。那个花坛边上有的时候会有人,喝醉了酒高歌的男人,拥吻的男女,可好像再也不会有张艺兴了。花坛里的小灌木绿了又黄。步入十七岁的那个夜里下了雨,训练室里只有他和一队的两个前辈,他又开了一局rank,排位时间太长,他用手机偷偷看张艺兴的视频。他骗了张艺兴。一队并不缺人。没人在意他已经满了十七岁。即便是被提上一队,他也会在替补席间一个赛季一个赛季的熬过去。选手的生日还是得记住,晚饭为他加了餐,几个有超级账号的前辈送了他一堆皮肤,打了好几遍生日快乐。他跟奶奶通了视频电话,背景是病房的一片白色。接着他找出了认识的一个小队伍经理的电话,是他随着二队打城市赛时收到的名片。他不想再耗下去了。

 

宋元洲的出场倒是挺璨然的,年末不大的杯赛,各个队伍练兵的场合,他居然靠着不再时兴的单带战术,带着队伍打入了四强。经理给他发了个特别大的红包,他分出一半来转给了姑姑,作为奶奶的医药费。老东家找他去基地吃饭,他们煮了火锅,一波又一波人吃到特别晚。他们还喝了酒,他在沙发上浅睡一会儿,睁开眼才五点,天还黑梭梭的,他捞了件羽绒服去遛安迪。安迪还认得他,又蹦又跳的,到了通往小广场的路口又开始撒欢儿,像之前那个晚上一样。他心里有了预感,不敢松手,任由安迪把自己拽着往那边跑,果然又在小花坛那里看到了张艺兴。隔着很远张艺兴就被这边的脚步声吸引了,他抬头就看见肥大的阿拉斯加扯着男孩往自己身上扑过来,提前摆好了姿势,把自己埋进大狗厚软的皮毛里。

 

“哥哥。”宋元洲小声喊他。他的个子很高却也瘦削,寸头长久不打理,乱糟糟的刘海垂下来遮住英气的眉目,真真像极了安迪。张艺兴心里软了一下,拍拍空出来的花坛边沿,让他坐下。

 

“这么早起的么。”张艺兴本意是想夸夸他,没想过这一行的作息同他一样是翻过来的。

 

宋元洲没有拆穿他,“我转会了,回来看看,住一晚上。”

 

“哦哦。”张艺兴干巴巴的应和几声,只顾着撸狗,也不知道回什么。

 

他们抬着头看星星,大城市的夜空没什么好期待,也就是将就将就。安迪也很懂事,在他们两个之间摇摆,舔舔这个又舔舔那个。

 

“我新写了一首歌。”张艺兴抱着安迪看他,兴许是忍不了这份寂静了,“你要不要听听看。”

 

他喜出望外,摊着手索要想象中的耳机,张艺兴尴尬的笑笑,酒窝塌在右边脸颊上,“在脑子里写的,我给你哼吧。”他的声音本就纤细莹润,像江南一带春末夏初的雨一样。又是一段轻巧的旋律,打了好几转,像道水流转进了宋元洲心底。他的目光太过炽热,灼烧得男人不好意思的停下来看他。对方弯着眼睛看他,眉梢都挂着柔态,他还没开口,宋元洲就把安迪拖出他的怀里扑上来,把他压在花坛冰冷的石料上。大狗在旁边急的转圈,上来拨弄他们两个,还发出呜呜的哀叫。张艺兴没想过这种情况,呆呆地看一会儿宋元洲,又看一会儿将要落幕的夜空。

 

男孩把脸埋进他裸露的脖颈处,那鼻子蹭那处软嫩,热气忽上来又凝结成小水珠,像山麓常现的地形雨,滋润出一片生意。张艺兴痒得挣扎,又没了力气。他连男孩的名字都不知道,上了一只阿拉斯加的套,被蛊惑着坐在和男孩坐在一起。不过现在看来,被蛊惑的不止他一个人而已。

 

 三十那天晚上宋元洲拿手机看完了张艺兴的节目,画质模糊,他单凭感觉认出了张艺兴。奶奶也早早睡过去,他拿着白日来探病的叔伯留下的半包哈德门上了通往顶楼的电梯,医院最上面几层还在翻修,打开门全是凌乱的白漆和木屑,全是难闻的甲醛味。他逛荡着走到走廊尽头,烟花从小县城的各处炸开,把夜幕堆满。廉价的卷烟呛得他眼泪直流,最后胡乱摁灭了捂着脸哭。年前的比赛成绩并不好,战术被摸透了,资历老的几个队员看不惯他,说卖就卖。他从来都不是多话的人,站在经理面前半天不吭一声。当天就有消息流出来,他私下联系转会。老东家没有追责,但不免有盯着不放的。工资一次被扣了三个月,回家的火车都是买的坐票。他坐了两天,屁股都麻了,看着外面的城市变旷野。那天晚上像个梦,他把张艺兴压在花坛上亲,凑上来捣乱的安迪挨了他一巴掌。他拿虎牙去撕咬张艺兴下唇上的细沟,不过也止步于此。他亲完后也不撤开身子,只会愣愣的望着张艺兴,跟他说,“哥哥,我叫宋元洲。”张艺兴无奈的拿手臂遮住眼,不回他。他不管不顾的重复自己的名字,直到张艺兴闷闷道“我知道了”。

 

当下的社会藏不住秘密,他的家庭背景也被扒个干干净净:早早跑路的母亲,无期徒刑的父亲,卧病在床的奶奶。糟透了。他那天晚上硬要张艺兴记住自己的名字,不是为了让他看这些的。他想张艺兴能看到的是某个采访里被称作少年天才的自己,那篇报道里的宋元洲有能改变战局的能力,意气风发,前途无量。可现在张艺兴能搜到的是自己私下联系队伍,违反合同跑路。他最恨这个了。他好不容易打理好自己,走进电梯里按下按键,电梯启动时发出一声低响,他成了被吞进鲸腹的皮诺曹。

 

比赛打到四月,队伍的成绩不见起色,矛盾愈加严重。老板改了计策,也不想着赢了,提上个次级联赛的打野跟他配合。新打野比他大好几岁,刚开始他还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还在次级联赛混战,直到对方找上门来要他配合。

 

“配合什么。”宋元洲不是傻子,有些该不该的传闻和规矩他也都明白。

 

男人冲他咧着嘴笑,露出一口黄牙。

 

他不敢再找经理,收拾好东西跑了老东家一趟。开门的前辈还很诧异,给他找了零食吃。宋元洲把录音拿给他听,“帮帮我,我不想打假赛。”

 

联盟的调查结果很快出来,队伍把新打野推出来挨了罚,俱乐部扣了一大笔钱。他被压了合约,再也上不了场。这件丑闻闹得沸沸扬扬,他的脖颈上被泼了杯开水,连着下巴一块儿,起了水泡。晚上睡觉的时候只敢侧着身睡,梦里翻身不注意,压破了水泡,再醒的时候枕巾上就是一滩脓水。这种情况下再见到张艺兴,就跟做梦一样。经理把他叫到办公室,自己走出去。包的严严实实的男人拉下口罩,颊边酒窝明晃晃的。他下意识捂住脖子,也不管疼不疼了,转头就想跑。

 

“元洲。”这是张艺兴第一次叫他,特别温柔。“元洲。”

 

他手放在把手上,捂着脸开始哭。张艺兴从皮椅边跑过来,挡住门不让他走。他的兜帽也掉下来,头毛炸开,他伸手扒开宋元洲的手,给他擦眼泪。宋元洲脖子上的水泡都裂开了,又开始流水。他急的去推张艺兴的手,鼻涕也顾不得擦,只知道说“脏”。

 

张艺兴费力的把他按在自己的肩膀上,“我都知道了。”

 

他抽着鼻子克制自己,也不知道该说什么,只知道哭,像安迪一样把整个身子压在他身上。

 

“你想回去上学么?”张艺兴问他,“还是要继续打比赛。”

 

他又回了老东家,安安分分的训练、坐替补席、遛安迪。第一次见张艺兴时在旁边的小周也老来看他,他跟张艺兴有音乐合作关系,张艺兴来的那几次也都是来找他。小周刚开始也给他带了几次药涂脖子,“艺兴哥是怕你再误入歧途。”他不敢吭声,连问张艺兴什么时候再来也不敢。六月中旬张艺兴从美国回来,他遛狗的时候又碰上了。张艺兴坐在原处等他,天气太热,他也只是粗粗的揉揉安迪,不要抱它了。他怯怯的站在一边,倒是惹得张艺兴笑起来,“亲我的时候胆子还挺大。”他把一边的几个纸盒推给宋元洲,“不能多吃,给基地的孩子们分一分。”宋元洲慢慢的坐下来看,发现是酒心巧克力,印着外文。他小声道谢,偷偷拿眼看张艺兴。小区里全是粗壮的梧桐和杨树,蝉挣着腹腔竭力的嘶鸣,宋元洲的眼泪又没忍住,在张艺兴看不见的一侧乱滚。

 



 Fin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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